各位讀者好,烏克議題急需大家的關注和支持,因此原定週四發布的《開闊之路》中文版提前於今日出刊。若打擾到各位,在此致歉。
Hello readers! Apologies for flooding your inbox, but we’re sending out our Mandarin-language piece ahead of time. Today’s piece is a translation of yesterday’s newsletter about protests in solidarity with Ukraine in Taipei. If you’d like to opt out of the Mandarin language newsletter, you can go to ampleroad.substack.com, click “My Account,” and choose preferences there.
本文由 Isabelle Chang 翻譯,原文在這裡。
得知烏克蘭的新聞,我們心都碎了。這麼多不必要的死亡和痛苦,無數家庭或骨肉分離,或躲躲藏藏,或徒步跋涉數英里尋找安全的避難所。對我們這些身在世界其他角落的人而言,最令人難受的肯定是心裡那份徬徨無助。他方的大人小孩為了毫無意義的原因死去,好像我們自己活著就是錯的,我們竟然能活得彷彿人生如常,能繼續照常過日子,感覺好像犯了什麼錯。孟軒反覆想起那段網路瘋傳的影片,影片中一位烏克蘭士兵在向他年幼的女兒告別,女兒正要被疏散,而士兵要留下戰鬥。他把女兒抱起來緊緊擁著,放下女兒,崩潰大哭。我們自己的兩歲女兒和那個烏克蘭小女孩一樣,她也有件蓬鬆鬆的外套,也會做出和小女孩同樣的手勢。「我也辦得到嗎?」孟軒問我。「我能離開家人上戰場嗎?」
當然,台灣和烏克蘭的狀況不盡相同,但我們又忍不住要去想兩者的相似之處。烏克蘭和台灣都是年輕的民主國家,對威權統治記憶猶新。烏克蘭和台灣的鄰國都令人想來咬牙切齒,這兩個國家各自緊鄰超級大國,兩個大國對擴張領土野心勃勃,聲稱他們和烏克蘭或台灣是一家親,主張武力併吞。正如瑪莎‧葛森(Masha Gessen)所言,烏克蘭證明這個國家的人民「願意為活在民主社會而死」,台灣的運動家也因夢想著一個自由國家而死,殺害他們的兇手至今尚未被繩之以法。葛森繼續說道,烏克蘭「與後極權社會的惡魔戰鬥,創造社會凝聚力……以及『嚮往活在更好的社會』的政治意願」,台灣也是如此。儘管問題重重,烏克蘭仍向俄羅斯人體現了希望,展現成為民主社會的可能;一如對華語圈而言,台灣也提供了一份對繁榮自由社會的希望。
因此,既然住在台灣,得知烏克蘭的消息後不可能不去想:要是中國來併吞台灣會發生什麼事?歐洲、美國和那些國際企業的反應是否也會像過去一週一樣1,小氣短視,回應起來拖拖拉拉又怯弱無膽?「中國要是哪一天真的打過來了,沒人會來幫我們,」我們週六在抗議聲援現場遇到的一位台灣人這麼表示,她很欽佩烏克蘭人的勇氣。「我們誰都沒得靠。我們得為自己而戰。」
確實,不管是哪個國家陷入危難,世上都會立刻顯露一種亙古不變的懦弱──無論什麼事都無法讓那些人挺身而出,他們心中半套價值觀也沒有。2022 年的此刻,我們看到的就是這個情況:義大利政府制裁俄羅斯,但卻想將奢侈品排除在制裁清單外,因為寡頭大佬想要 Prada,還是得讓他們買得到 Prada。YouTube 在平台上推薦俄國用來大外宣的「今日俄羅斯」(Russia Today)電視網的頻道,而且從中獲利。2即便俄國已召齊人馬、備妥軍武,德國前總理傑哈德‧施若德(Gerhard Schröder)仍敦促德國保持「戰略模糊」──施若德是俄羅斯跨國能源公司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有限公司(Gazprom)的董事會成員。
沒有半個重要國際組織挺身阻止這次入侵,讓我們想起台灣進步人士力爭國際承認的策略,不禁反覆思量。長期以來,尋求台灣獨立的人們一直以加入聯合國為目標。但上週,俄國坦克在聯合國安理會會期往烏克蘭推進,我們於是見識到了事實:聯合國作為一個重要國際組織,實在無能得可笑。「我們那麼努力想加入聯合國幹嘛?」孟軒出聲問道。「要是中國發動攻擊,聯合國還是會在那邊花一堆時間爭論要不要譴責軍事侵略。」
台北這邊已經全面展開聲援抗議行動,主要抗議地點是在莫斯科駐台北代表處3前。(由於台灣欠缺國際外交承認,外國「使館」的名字都要取得這麼搞笑,讓人記不住。)我們遇到一位從台中來的台灣人(從台中到台北,搭高鐵約一小時),她說自己從戰爭開始前就一直在為烏克蘭禱告。我們遇到一位在香港研讀社會學和社會運動的學生,她告訴我們:「熱愛自由的人,應該為彼此挺身而出、互相支持。」我們遇到一位抗議者,從俄國入侵克里米亞就開始密切關注局勢,她明快點出:要是中國來併吞台灣,農業和能源這兩方面的自給自足對台灣來說至關重要。我們還遇到了愛沙尼亞人,他們回憶起染紅自己鄉土的血腥殺戮;也遇到一位俄羅斯人,他來向自己的國家提出恢復和平的訴求;我們當然也遇到了烏克蘭人,他們向我們訴說自己對家鄉親友的思念;還遇到像我們一樣的美國人和台灣人,我們來到現場,是希望自己對烏克蘭的處境能有更多貢獻。
週六的活動中,抗議者互贈向日葵,將太陽花高舉向天,大聲呼喊:「No war, no war.」(不要戰爭,不要戰爭。)向日葵偶然成為台灣與烏克蘭的另一個共通點,或許也是最振奮人心的共通點:烏克蘭的國花恰恰是台灣夢想家的護身標誌;2014 年的太陽花學運中,台灣有超過 50 萬人走上街頭,露宿立法院抗議政府強行通過與中國的貿易協定。週六的抗議現場,人人都注意到了這個標誌:太陽花融合了兩段歷史、兩個民主國家、兩個切實體認自由世界重大意義的民族。
我們新認識了一位朋友艾力克斯(Alex),他是生活在台北的烏克蘭裔美國人。最後我們想以艾力克斯的訊息作結:
「我感覺比兩天前好多了。第一天,我感到震驚,悲傷,難以置信。我現在當然還會擔心難過,但同時也憤怒堅定。我的家人在美國,但我在哈爾基夫(Kharkiv)4還有朋友和同學。有些人已經撤離到烏克蘭西部或鄉村,有些人堅守家中準備長期抗戰,有一位被困在基輔,攻擊正在她周遭爆發蔓延。
如今情勢很明顯了,除非有人出手阻止,否則普丁不會罷休。烏克蘭會盡一己之力奮力反抗,但世界其他國家是有選擇的,他們能決定自己是否伸手相助。
烏克蘭目前已得到一些幫助,但還需要更多支援。我希望每個支持烏克蘭的人都能做點什麼──抗議、請願、分享訊息、解釋資訊,或是向他們自己的國家施壓,要求政府伸出援手、捐贈物資,即使是小量援助也好。每一絲絲貢獻都能幫助烏克蘭。參與人數多寡比大量捐助更為重要。多數國家單純想和平度日,偏偏遇上狂人不顧犧牲無數生命也要征服他們家園。我希望我們能開創先例,對著未來可能掌權的狂人清楚傳達我們的團結堅定。」
能提供援助的非政府組織(NGO)名單請見這裡,以下特別列出幾個:
為烏克蘭士兵提供救生設備的非政府組織(只接受銀行轉帳)
在前線工作的醫療團體 Hospitallers(只接受銀行轉帳)
幫助心理受創兒童的非政府組織(只接受銀行轉帳)
Army SOS,協助資助烏克蘭軍隊的組織(接受信用卡)
Save Life,資助烏克蘭軍隊防護及防禦裝備的組織(接受信用卡)
提供醫療和疏散援助的非政府組織(接受信用卡)
你可以透過以下連結接收烏克蘭相關訊息,持續關注動態:
尤莉婭‧寇姆斯卡(Yuliya Komska)分享了這份非營利組織名單,名單上的組織為烏克蘭付出奉獻,而且報告透明公開。
你也可以在推特跟隨其他歷史學者:維多利亞‧斯莫金(Victoria Smolkin)來自基輔,是孟軒的研究所同學;史蒂文‧西格爾(Steven Seegel)寫過一本關於基輔的書;還有費絲‧希利斯(Faith Hillis)。
孟軒另一位研究所同學凱文‧羅斯洛克(Kevin Rothrock)是俄羅斯頂尖新聞網站《梅杜莎》(Meduza)的主編。我們強力推薦凱文和芝加哥大學的費絲‧希利斯對談的這集《赤裸真理報》(Naked Pravda)podcast。凱文還彙整了幾份推特名單:第一份是駐烏克蘭記者名單,第二份是英語圈俄羅斯專家名單。
既然說到戰地記者,請務必閱讀駐基輔記者約書華‧雅法(Joshua Yaffa)的報導。
想看談俄烏衝突較廣泛影響的優質分析,請閱讀榭訥‧麥克羅任(Shane McLorrain)和諾耶‧桑德里欽(Noé Sainderichin)在《托克維爾 21》(Tocqueville 21)發表的分析,文章分篇連載。
關於譯者 Isabelle Chang
Isabelle 大學和研究時主修外國文學,畢業陸續從事翻譯、出版等文字相關工作。Isabelle 從研究所時就對後殖民主義、美非文學、性別等議題感興趣(不過當了學術之路的逃兵),也是《陪你讀下去》的書迷,因此有機會翻譯怡慧和孟軒的文章覺得超開心。她同時是《開闊之路》電子報與臉書專頁的中文小助手。
譯註:本文英文原版刊出時間為台灣時間 2022 年 2 月 27 日上午 11 點 42 分。
Youtube 受到輿論壓力後,在本文刊出五個小時前宣布,他們已封鎖「今日俄羅斯」和其他幾個俄羅斯頻道。
譯註:代表處中文官方名稱為「莫北協駐台代表處」。
譯註:現在新聞較常用的「哈爾科夫」是俄文讀法(Kharkov),參考國教院翻譯和英文維基百科烏克蘭語發音譯為「哈爾基夫」。
「我們得為自己而戰。」
烏克蘭加油!台灣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