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讀者好!
We send the Mandarin newsletter on Thursdays and English on Sundays. If you would like to opt out of a version, you can go to ampleroad.substack.com, click “My Account,” and choose preferences there. Thank you!
本週《開闊之路》客座作者是歷史學者周怡齡(Catherine Chou)。我們很高興有機會認識怡齡,跟她共度美好時光。怡齡的慷慨溫暖與開放心胸,深深打動了我們。過去一年半以來,怡齡投注大量時間心力在台灣學習華語和台語。如果你也踏上了學語言的冒險之旅,這篇文章一定能對你有所啟發──要是你也正在學習讀寫父母的母語,想必感觸就更深了。本文也是慷慨激昂的請願書,倡議著復興台語的訴求。正如怡齡所言,台語「面對國家和社會幾十年來的漠視和敵意」,演化成「趣味、複雜、實驗創新」的語言,值得我們多加關注。
本文由林紋沛翻譯,原文請見這裡。
This essay by Catherine Chou struck a chord with readers across the world. Read the original English version here and reader responses here.
2021 年,在 37 歲的年紀,我再度開始學著讀書識字,然後又再學了一次。這一年我重新學習閱讀中文,不過還沒學全,成就只能說是殘缺不全,偶進一步又倒退連連。
我在加州長大,家裡滿是我不認得字的書。爸爸酷愛讀書,他熱愛歷史,也熱愛家鄉台灣,我們家書架有地板到天花板那麼高,一座座都擺滿了相關主題的中文書。我繼承了爸爸的特質,成為歐洲文藝復興時代的歷史學者,研究材料讀的是 16、17 世紀的英法文,包括古文書學(paleography)、手稿解讀等等(這遺傳的方式不太直接就是了)。研究之餘,我還培養出另一項興趣:讓國際社會承認台灣主權及台灣共和國,推動這項任務時用的是英語。我對台灣的認識有所侷限,這不只是因為我在美國出生長大,也是因為我無法閱讀爸爸汗牛充棟的種種藏書。
多年以來,我不曾因為這項侷限而感到不滿意或不自在。多虧爸媽的努力,不論是講華語還是講台語,每年到台灣短暫拜訪親友時,我和家族三代都能有說有笑、彼此關心、相處融洽,說我懂三種語言似乎名副其實。爸爸是戒嚴時代的異議學生,他深信台灣人民應該自己當家作主,而我對台灣的認識似乎只需要知道這件最真切、最重要的事情就夠了。
那麼該怎麼解釋為什麼在 35 歲的年紀,距離拿到歐洲文藝復興史的博士學位已經三年、距離拿到人人稱羨的專業領域教學研究工作已經兩年,有一天我卻猛然驚醒,覺得自己一定要學會閱讀華語和台語?
過去一年半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長住台灣。每當被問起為什麼搬來台灣、為什麼一邊忙著全職工作還一邊上起語言課,我都無法坦言真正的原因──一切簡直誇張得像在演八點檔:有一天我突然對自己感到完全陌生,被一股不請自來的願望牢牢抓住。我突然意識到如果生了小孩,不認得字的我沒辦法教孩子華語或台語。讀寫能力是失落的關鍵。為了學習讀寫──而且要住在台灣學──我把生活弄得四分五裂,背棄了自己對那些深愛之人的承諾,更打從一開始就放棄了懷孕生子的機會。這些決定根本荒謬又冷酷,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研究所熱血沸騰的第一個學期,我在筆記本裡一筆一畫的寫滿新單字,那時候被指派的作業是念社會史家大衛‧克雷希(David Cressy)的著作。克雷希的學術聲譽奠基於他對近代早期英格蘭讀與寫的一系列研究。衡量識字能力的傳統指標是一個人能否在遺囑或請願書上簽下自己的姓名,克雷希認為,這種衡量方式會導致「人口中半識字人群」的人數遭到低估。克雷希指出,許多不會簽自己姓名的人「其實可能或多或少看得懂字。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人落在這個中間地帶,或識字的灰色地帶,目前還無法計算。」
我從 2020 年夏天開始重拾華語課程,這一年多來的努力就是為了走出這片「識字的灰色地帶」。即使已經 30 好幾,我還是記得小時候在週末華語學校學到的內容,大概記著一半,差不多一千個漢字吧。但是想要讀懂寫給大人看的東西,認得一千個字幾乎派不上用場,不管我想讀的是廣告、電子郵件、菜單、公衛新聞稿、報紙文章、小說、居留申請文件,還是 7-11 便利商店 iBon 機台螢幕上的指示(在 iBon 機台上可以繳費或是買火車票)。
要讀懂這些文本的門檻相當高,跨過門檻大概需要認得三、四千個漢字,要看得懂最常見的雙字詞和四字成語,還要學會正式書面語會用到的文法虛詞和文法結構。上課第一年──從工作中間擠出的每週四到六小時──我可以流暢讀完的東西幾乎僅限於手頭那套教科書的下一課課文,我用的課本是《當代中文課程》,大家也會取前兩字簡稱《當代》。
一般給繼承語使用者(heritage speaker)1 的語言學習建議大都只關注特定面向的「使用」:以增進我們的口說能力為目標。我們確實可以從旅行、交朋友、看電影電視當中吸收大量新字彙,這種沉浸式學習可以和閱讀的需要完全脫鉤。學習說語言是充滿社會互動的過程,學習讀語言的過程則往往十分孤單。我們必須獨坐案前,面對不發一語的文本大魔王,逐字逐句、一個句法又一個句法的破譯。
因此謝天謝地,感謝和我們一起讀書的朋友,感謝他們在我們初期懵懂無知的漫長時光陪伴我們左右。我在台北一場派對上認識了丹尼爾(Daniel),丹尼爾善良風趣、才華洋溢,跟我一樣是想學華語閱讀的台裔美國人。我們一起報名了一學期課程,丹尼爾還成功說服不太放心我們的老師,讓老師同意我們跳過《當代》課本的口語練習,改成閱讀和當天課程相關的補充材料。丹尼爾會邀我碰面,兩人一邊吃飯一邊研究影評;他會用在課堂外看到的生字造句傳訊息給我;他願意接納我沒完沒了的問題,聽我質疑我們是否已經突破了識字的瓶頸。丹尼爾就是這種良朋益友。
我測量閱讀能力進步多寡的衡量標準是讀書之後需要小睡多久。之前的日子裡,短短七段的新聞報導就要花上我三小時才能勉力讀完。遇到不熟的漢字,我有三種查法:手寫輸入到 Google 翻譯的應用程式;在 Pleco 詞典的應用程式裡透過部首查詢;或是利用 Inkah 這個彈出式視窗的瀏覽器外掛程式──Inkah 的開發者是我在另一場派對上認識的朋友。(我常在派對上提到自己想學讀書識字。有那麼多派對能參加,我真的很幸運,一切多虧台灣一連好幾個月成功控制住 Covid 疫情。)有了螢幕閱讀器(screen reader)之類的科技輔助,只要輕輕一點,我想查什麼字都能立刻查詢到;但先前我能在頁面上認出的漢字還不到九成,這類科技輔助也幫不上太多忙。我可能從頭讀一個句子,讀到一半就失去了頭緒。書面文章會出現口語表達裡不太常用的副詞、連接詞、縮寫和句型,我因為對這些元素不夠熟悉而舉步維艱。
我在台灣小學生用的綠色、粉色小本作業簿上一筆一畫寫下生字。簿子的內頁畫著一個個方格,方格旁邊附上細長的長方形欄位,是用來寫注音符號的空位,這套表示漢字發音的標音系統有 37 個字母,由中華民國政府在 1910 年代創立,1945 年台灣納入中華民國統治之後,注音系統也被引進台灣。即使我的外國背景因為口音和識字不多而露餡,注音符號用起來得心應手這點倒說明了我是台灣人。
不過我發覺,自己想要學會讀寫的願望壓過了對丟臉的擔心。外出辦事的時候,如果碰到有人用了我不太會的字,我就請對方在我手機的字典上用注音符號把字打出來,這樣就能知道字要怎麼寫。在家裡讀書讀累了,我就帶著筆記本到酒吧去,一邊小酌一邊琢磨文句的意思。有天晚上,一個喝醉的歐洲人注意到我,鬼吼鬼叫說:「那個女生在酒吧算數學,搞笑喔?」我心想:「可笑的是你,我是在酒吧學讀書。」去看展覽的時候(一般而言展場英文翻譯都不太齊全),我纏著年長的志工,要他們陪我讀展品說明牌,一邊向這些困惑的長輩解釋我不是「搬回」台灣,而是人生第一次「搬到」台灣──我既是台灣人,也是新來乍到的移民。
我在等待自己腦袋「開竅」的一刻。我媽媽很喜歡「開竅」這個說法。「開竅」的意思是復甦醒轉,不過也表示貫通領悟。感覺自己好像永遠不會開竅的日子裡,想到自己為了學語言這麼平庸無趣的事而決定放下真正的人生,我就難過無比。我年輕時明明有大把時間能學認漢字,對這件事卻總感到漠然或抗拒,要不就是以認命無奈的心態看待學習。偏偏等年歲已長,好不容易獲得無可替代的職涯與私情,我才對認真學讀華語和台語起了渴望。我原本以為每年到台灣旅行兩週就夠了,後來再也無法就此滿足,於是這成了我十年來第七度搬家,第七次超過一千英里的長遷。
其實假如我生了孩子,不論他們在哪裡出生長大,不論他們會或不會說某個語言、讀某個語言,自己一定一樣深愛他們──我怎麼會想不通這點呢?畢竟我自己的爸爸媽媽就是這樣啊!孩子成了美國人,他們用英語給孩子傳溫暖關心的簡訊、用英語寫卡片,他們在我心中灌輸了對台灣的愛,無關乎我的閱讀能力如何。
*
雖然花了很多時間學華語,但是我對華語沒有特別的感情。要是爸媽來自另一個國度,幾乎什麼都是用波斯文、阿拉伯文或梵文寫成的話,我就會改而努力學習另一套艱難的書寫系統。華語是我達成目的的手段,幫助我更瞭解台灣,不過華語也意外幫我達成另一個目標:增進台語讀寫能力,台語是爸媽的第一語言,因此也是我的「母語」。
儘管事前對此毫不知情,我努力要學好台語的時間點卻恰逢百餘年來推動現代台語讀寫能力的關鍵時刻。我 10、11 歲大的時候,家裡一位朋友教了我台語「教會羅馬字」的基礎知識,這套書寫系統也稱為「白話字」(pe̍h-ōe-jī, POJ)。巧的是,我後來完成博士班研究的地方正好是世界上少數幾所設有台語課程的大學,我們上課用的白話字教科書是由位於台中的天主教瑪利諾會語言服務中心在 1960 年代編纂成書。白話字是一種拼音系統,用調號標記台語的八種聲調(台語也稱為河洛話、福佬話、台灣話、閩南語),調號上方的阿拉伯數字用來表示如何根據音節在字詞中的位置而改變聲調,這種現象稱為變調(tone sandhi)。我可以看著白話字把字念出來,但可能要查了字典才知道我讀出的聲音(以及頁面上的一個個羅馬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回到 19 世紀中期,絕大多數的人不分老少台語都說得十分流利,但卻連半套能用來閱讀或書寫的文字系統也不懂,白話字正是為這群人而設計。二戰結束後,中華民國政府來到台灣,扼殺了萌芽不久的白話字運動,政府限制台語羅馬字文本的印製流通,有時也審查內容。從 1960 年代中期到 1990 年代初期,政府更禁止在學校使用台語和其他「母語」,除了客語等其他漢語,台灣原住民族使用的十多種南島語言也在禁止之列。取而代之的是黨國奉為國語的華語,華語的教學和書寫皆使用漢字,華語成為教育及公家服務的媒介,也是在公領域向上流動所必須。白話字在特定或隱密的場合仍然看得到:在教會裡被拿來教外國人台語,或是在我成長的這類異議移民社群裡流通應用。
我在過去這一年發現,要閱讀今日大家創造的大部分台語內容,光懂白話字還不夠,這件事讓我十分震驚。以台語寫成的著述數量不是很多,但範圍很廣:從童書、漫畫、社群媒體貼文,到歌詞、新聞字幕,以及優美、押韻的詩作。這些往往不(只)是以白話字或其他羅馬字系統寫成,而是以混合漢字和羅馬字的漢羅(Hàn-lô)書寫,或是以完全只用漢字的所謂全漢台文(Choân-hàn Tâi-bûn)寫成。
相較於白話字運動全盛時期的百年之前,今日的年輕人幾乎個個都認識漢字,但聽、說台語的經驗通常要少得多。今天用漢字寫台語的優點在於漢字的華語語意多半和台語相同或重疊,這表示即使讀者不知道怎麼用台語讀出每個漢字,或許也可以摸索出漢羅或全漢文本的意思。(最大的缺點是漢字無法像白話字之類的羅馬字系統一樣將發音記錄下來。)有些漢字在台語當中很常用,但在華語十分少用,也可能同樣的漢字在兩種語言的意思截然不同,讀者可以從這個線索判斷出頁面上寫的是哪種語言。舉例來說,「我應該每天努力讀台語」這句話,如果用台語寫,可以有三種寫法:
白話字:Góa eng-kai ta̍k-kang phah-piàⁿ tha̍k Tâi-gí.
漢羅:我應該逐工 phah-piàⁿ 讀台語。
全漢台文:我應該逐工拍拚讀台語。
不過對於像我這樣在美國出生長大的繼承語使用者而言,台語這波以漢字為主的潮流就像是把我送上更漫長的旅程,前往的目的地和我原先想看到的不一樣。教導英語使用者用台語而非華語學漢字是可行之道,但目前還沒有一套完整的教科書採取這套教學法。編纂一套這樣的教科書要花時間、要花錢、要投入資源,民間組織或許欠缺資源,而國家目前為止顯然無意投資於此。
因此為了瞭解漢羅或全漢台文的內容,我必須先學會輕鬆閱讀華語。另一方面,我必須多少懂漢羅才找得到或有辦法操作許多用來幫助增進台語能力的最新工具,像是輸入白話字或漢羅用的鍵盤、提供英語解釋的字典、可以將羅馬字和漢字相互轉換的轉換器,以及文字轉語音閱讀器。漢羅是可以獲取種種資訊的通用語,包括民間自發組織的台語讀書社團、語言課程、系列講座,線上和實體活動皆有。這些活動和社群缺少英語宣傳,海外出生長大的離散者幾乎完全不得其門而入,即使台語說得還算可以也沒有幫助。
學習讀華語時,我針對一種書寫系統努力學習,沿著標示明確的道路前進。學習讀台語時,我必須學會至少三種拼寫系統的基礎知識,學習路上資訊零碎,缺乏全面規畫。要解讀一段華語文字,我幾乎是隨便遇到一個大人就能請教;如果是台語內容,我有位優秀的老師能幫我,但是周遭的其他人多半就愛莫能助,即使他們台語說得十分流利也一樣。
我很熟悉華語內容的樣貌:全都是漢字,如果是給小孩讀的或許會加上注音符號。相較之下,與台語內容的相遇次次都是驚喜:漢字及羅馬字的比例視作者和出版社而定,採用哪一種羅馬字系統當然也完全取決於作者和出版社,其他的語音內容、影片或是個人筆記更是因人而異。各種台語書寫系統目前都還沒有 Google 翻譯可用;像我這樣的學習者沒有破譯台語內容的捷徑。增進台語閱讀能力的過程中,我同時看到關心語言傳承的大家創作出多麼豐富的內容,儘管面對國家和社會幾十年來的漠視和敵意,但他們筆下的台語趣味、複雜、實驗創新、樣貌變化萬千,外人難以破解,最重要的是,見證了這個語言多麼淵博,多麼兼容並蓄。
我在台灣住了將近一年半之後,爸爸來台灣找我,這是他近 40 年前移民海外後在台灣待最久的一次。我已經有 15 年的時間和爸媽相隔遙遠,彼此住的地方不在開個車就能到的距離內,有時候就連搭飛機也不容易飛到,不過這四個月,只要我想見爸爸,隨時都能找他一起吃頓午飯或晚飯。我想著爸爸應該抱孫當阿公,這念頭刺刺扎在心上,我不禁後悔自己的選擇似乎終結了這個可能。不過我這時竟然身在台灣,陪在爸爸身邊,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體驗;不論往後的人生有多長,我永遠都會慶幸自己曾經和爸爸共度這段時光。
我們一起去博物館,他耐心聽我朗讀展品說明牌上的文字,為我補綴我還沒學到的知識空白。我根據從台灣新聞報導讀到的資訊,幫他登記他在美國接種疫苗的記錄。我們輪流讀歷史學者戴維理(Evan Dawley)《成為台灣人》(Becoming Taiwanese)的中譯本,這本書講的是 1895 年到 1945 年間日治時期台灣人認同的發展。我讀過的書頁寫滿我加上的注音符號和英文詞義。
感恩節前後,我和爸爸一起參加作家陳銘城的新書發表會,陳銘城曾經擔任記者,新書講的是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犯(白色恐怖是 1950 年代到 1980 年代末一黨專政的中華民國政府政治迫害人民的時期)。活動中的演講多半是以台語發表,陳銘城帶著大家一起唱台語歌〈伊是咱的寶貝〉(I sī lán ê pó-pòe,她是我們的寶貝),爸爸憑記憶跟著唱,我則看著漢羅寫的歌詞一起唱。跨年之後,我帶他一起去聽一位王崇憲(Ông Chông-hiàn)老師的演講,王老師多年來致力提倡擴大公立學校的台語教育。邁入 2022 年,國中也將繼小學之後在這年開始上一週一堂的「母語」課。王老師帶我們上一小段示範課程,談太空探索,用的教材是完全以漢字書寫的教科書和 PowerPoint 投影片。
一天下午喝咖啡時,我們用台語聊著天,我向爸爸問起美國家裡他書架上的藏書,那些全都是華語書。我跟他說,真希望也有同樣豐富的著作以台語寫成,真希望他年輕的時候有機會學白話字。爸爸說:「我讀冊 ê 時直接對北京話翻譯做台語。」我帶了幾本台語白話字跟漢羅的書到咖啡廳,想當練習讀物,爸爸快速翻了翻這些書,接著說:「我已經習慣用一 ê 方法讀冊,但是你這馬佇咧學無仝款 ê 方法,你看,你已經學了偌濟。」2
兩個學台語的好用工具
怡齡分享她天天使用的兩樣工具,使用時螢幕截圖如下:
作者
周怡齡(Catherine Chou)
周怡齡是 Grinnell College 的歷史助理教授,研究文藝復興時代政治理論。作為第二代台灣美國人,Catherine 用英文來分析台灣歷史、政治與文化議題,希望可以幫助在國外出生成長的台裔讀者與現代台灣社會連結。
譯者
林紋沛(Wenpei Lin)
大學念外文,研究所讀歷史。著有《行旅致知:李仙得、達飛聲等西方人建構的臺灣知識(1860-1905)》、《日記裡的臺灣史(17-20世紀)》(合著)。現為專職譯者,喜歡翻譯時的靈光乍現,譯有《從彼山到此山》、《家園何處是》、《強鄰在側》等書。最近也開始寫自己的電子報《翻譯寫作的文字風景》,歡迎訂閱!
[譯註]繼承語(heritage language)是指社會中少數族裔孩童在家中接觸學習的親族語言。這些孩童一般受限於社會環境等因素,會轉而精通主流語言,未能完全精熟繼承語。
編註:【白話字版】Góa tha̍k-chheh ê sî ti̍t-chiap tùi Pak-kiaⁿ-ōe hoan-e̍k chò Tâi-gí. Góa í-keng si̍p-koàn ēng chi̍t-ê hong-hoat tha̍k-chheh, tān-sī lí chit-má tī-leh o̍h bô kāng-khoán ê hong-hoat. Lí khòaⁿ, lí í-keng o̍h-liáu lōa-chē. 【華語翻譯】我讀的時候就(在頭腦裡)自動把華語翻成台語。我已經習慣用(這)一個方法讀書,但你正在學不一樣的方法。你看,你已經學會多少了哇!
歡迎新讀者!(Welcome to New Readers!)
歡迎訂閱我們的電子週報!我們很期待能跟您多交談、多認識。
《開闊之路》(A Broad and Ample Road)是郭怡慧(Michelle Kuo)和吳孟軒(Albert Wu)創辦的中英雙語電子報。這份免費電子報談歷史,談政治,談法律,聊詩與抗爭,聊創作與團結,聊藝術與解放之路上的跌跌撞撞、重重障礙。電子報裡講述移民與移工的種種掙扎,爬梳美國「受虐婦女」、「第三世界解放陣線」運動的發展歷程,還有一隻排外鸚鵡的囂張事蹟,也會告訴大家《佩佩豬》和《馬力歐賽車》怎麼在防疫旅館拯救崩潰家長的故事……
廣義而言,這份電子報的核心是社會公義與「反抗」,還有周邊各種或難過或笑鬧的小劇場,我們關注沉重嚴肅的反抗,也關心幽默搞笑的反抗。
以下是我們最熱門的幾篇文章:
怡慧開誠佈公的反思婚姻、地位焦慮還有搬到臺灣面臨的重大難題;孟軒回應,深刻思索回到「故鄉」一事。(中文版分上篇和下篇,原文在這裡)
美國出生長大的怡慧,正努力以移民身分適應台灣的新生活,卻遇到一隻排外的囂張鸚鵡。(原文在這裡)
禮涵在本文中探討為什麼他反對死刑,也會聊聊他參與廢死活動以後認識的受刑人,以及這些受刑人的故事。
我們反思最近的黃國書案,寫下和過去的告密者進行修復式對話的案例,以及國家如何與歷史和解的種種問題。(原文在這裡)
我們家其實算台語母語家庭。我還沒上學以前,天天和阿嬤在家裡看歌仔戲和台語連續劇,聽阿嬤用台語說民間故事,是一天到晚講著流暢台語的小小「母語人士」。但我的學校在都市,同學很少說台語。政府開始推廣母語教育時,我也快小學畢業了,於是我講起字正腔圓的華語(至少沒什麼腔調),後來還學起英語和其他很多語言,台語卻「愈大漢愈袂碾轉」,講得說不定還比英文差,想來心裡總是有點感傷。
真的很佩服怡齡。我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再多撥出點時間努力努力,想要不查辭典(或至少少查一點)就能順順寫台文。這篇文章給我添了不少士氣,很感謝怡齡的分享!看完以後我馬上在手機裝好台文輸入法。
又:雖然知道拼音有能「讀出聲」的優點,但我最常用華語,所以一直覺得漢字寫成的台文比較好懂(能稍微推測文意)——讀了這篇文章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想過不熟漢字的人遇到這個系統怎麼辦,這樣硬生生就比會漢字的台語學習者多一道門檻啊⋯⋯希望我們能盡早有一套對所有人都友善好讀的台文書寫系統。
最後想分享一支很喜歡的影片: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oKTvtL4kU0
這是阿尼默的台語繪本《情批》(鄭順聰老師審訂,大塊文化出版),這部作品得了波隆那書展的拉加茲詩類別評審優選獎。動畫影片是作者自己製作的,由廖添賢老師朗讀。(有 cc 中英文字幕喔。)
雖然在臉書的留言已經分享過了,但真的很喜歡,所以再貼一次,哈哈。
Siūⁿ--khí--lâi góa sèhàn m̄bat tāichì kóng kòe Enggí khahhó Tâigí chitkhoán ō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