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別為我感到難過」
本週電子報將重溫怡慧和孟軒在聖昆丁監獄(San Quentin Prison)教過的一門難忘課程,以及他們和札奇‧哈金森(Zakee Hutchison)的對話。札奇服刑 21 年後在2020 年春天獲釋。
各位讀者好!Hello readers!
Thank you to all the new readers who signed up and were moved by our conversation with Oleksandr Shyn, a Korean-Ukrainian student living in Taiwan. For our English newsletter this Sunday, we’ll follow up with Olek, asking him for updates and further thoughts on the Taiwan-Ukrainian connection. Next week we’ll provide the Mandarin translation of our interview with him.
In today’s newsletter we remember an extraordinary class we taught at San Quentin Prison (now known as Mount Tamalpais College) and talk to Zakee Hutchison, who was released in March 2020 after serving twenty-one years in prison. You can read the original English interview here.
We send the Mandarin newsletter on Thursdays and English on Sundays. If you would like to opt out of a version, you can go to ampleroad.substack.com, click “My Account,” and choose preferences there.
Also, for readers in Taipei, Michelle will be talking about her book, Reading with Patrick at an event sponsored by the Taiwan Alliance to End the Death Penalty. This bilingual conversation on prisons and education in carceral spaces will take place next Thursday, March 17, 19:00 at 左轉有書 Tò-uat Books. Hope to see you there!
一個小公告:下週四,3 月 17 日,怡慧將談論她的書,《陪你讀下去》。這將是一個雙語活動,由台灣廢除死刑推動聯盟舉辦。活動從 19:00-21:00, 在 左轉有書 Tò-uat Books,台北市中正區鎮江街 3-1 號。希望能跟新讀者見面!
2012 年夏天,我們在北加州聖昆丁監獄的監獄大學計畫一起開了一門課,表面上是一門英文課──大學的寫作必修課,我們選了「懷疑與相信」當主題,目標很單純:希望利用課堂盡可能多讀經典文學作品。最後的收穫遠遠出乎意料:這門課改變了我們的人生。
學期初我們帶大家讀《聖經‧約伯記》,要學生說說看:可能奪走你一切的上帝,到底是什麼樣的神?上帝是混帳嗎?討論途中一位學生起身走出教室,重重把門甩上,這時我們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挑釁。當晚回到家,我們心情低落,開始質疑是否除了冷眼分析文本之外別無他法(這是學術討論的一貫模式)。宗教信仰帶給這位學生希望,帶給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他生命的基石。我們於是明白,要拿走他的基石之前必須先獲得他的信任,也必須知道我們能給予什麼取而代之。
下一堂課,我們把這些想法統統告訴大家,又說了更多話,還帶了一顆石頭來解釋想表達的概念。我們向大家道歉。上次起身離開的學生這回留下來和我們一起上課。
課程就這樣繼續下去。我們從來沒有遇過這麼主動好學的學生,有次討論到托爾斯泰(Tolstoy)的《伊凡‧伊里奇之死》(The Death of Ivan Ilyich),一位同學發言時這樣開場:「讀第五遍的時候,我想到……」(你可能會以為大家這麼用功是因為空閒時間充裕,完全不是:學生的行程都很緊湊,往往從早上 5 點開始忙起,要上其他課、要工作,還有一連串會議要參加。許多學生在加州其他監獄經歷數月或數年的等待,終於移監到聖昆丁監獄,才得以接觸這裡特有的工作機會和種種計畫。)
主角伊凡‧伊里奇是位高權重的法官,身患重病、不久人世;這個角色激起一陣討論,大家開始談他們痛恨的法官。所有人都說法官從來不把他們當人看,而伊凡顯然就是他們親身遇過的那種法官:冷漠有禮、高高在上。伊凡一生汲汲營營於爬到高位,他十分在意自己的社會位階,亦步亦趨的模仿其他法官。但是到了生命的盡頭,伊凡質疑這一切意義何在,如今他只渴望得到一些關愛。學生感同身受,他們瞭解法官也是人(大家對法官展現了驚人的同理心,只可惜得不到禮尚往來的回報)。「重點在於面對人終將一死,」有位同學說:「我老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因為我時時意識到死亡,時時都在思考這件事,這也是為什麼我喜歡高山、清風,一切萬物。」托爾斯泰後來成為他最愛的作家。
課程最後一週,我們討論這學期讀過的所有人物,探討這些角色渴望什麼。就約伯而言,他想瞭解上帝、想從苦難中解脫。有位學生說,對馬克白而言,他想要「讓時間慢下來,讓生命有意義。」至於契訶夫筆下那位主教,受到自己母親敬畏相待的他,願望則是得到母親毫無保留的愛──此外也像一位同學說的:「像人一樣去愛。」另一人補充說:「不設限的愛。」
我們於是討論起我們自己想要什麼。「命運不被過去決定的自由,」說話的同學年屆七十,在服無期徒刑。「瞭解自己為什麼重要,對誰重要。」另一位同學說。
課堂期末報告,我們請大家寫一封信,效法瑪莉蓮‧羅賓遜(Marilynne Robinson)《遺愛基列》(Gilead)的文體,寫信給媽媽、爸爸、孩子或朋友。我們從沒看過學生這麼認真,一位學生寫了十頁的信給媽媽,一改再改,而且是手寫,他告訴我們他重寫好多遍,寫到手都痛了。有位同學說:「平常寫信的時候,嗯,信都不超過一頁,『哈囉,你好嗎』,就這樣,沒什麼好說的。這次不一樣。」另一位同學說:「這堂課真的讓你學到怎麼寫東西,怎麼讓別人從中體會你的感受。」
最後全班朗讀自己的信,大家說他們從來不曾在監獄環境下聽見或看見彼此露出脆弱的一面。一位學生個性內向、聰慧斯文,他寫出的信無比動人,大家為之驚豔,全班霎時鴉雀無聲。(過了一兩秒,他終於開口問:「你們大家不說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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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是在這門課上認識艾德溫‧「札奇」‧哈金森(Edwin “Zakee” Hutchison)。就方方面面而言,札奇都令人望而敬畏。他體型高大,在教室裡擁有不容忽視的存在感,但只要一見到他,你就看得出這個人的溫暖性格。他笑口常開,也喜歡開懷大笑,總是樂於出言鼓勵其他同學。這是他還在聖昆丁時候的一些照片。
讀《伊凡‧伊里奇之死》的時候,札奇提出:這個故事談的是欠缺價值觀的場域和體制。「人人衣冠楚楚,人人彬彬有禮,」札奇這麼形容伊凡的世界,「他們以為這就是價值觀所在──維持禮貌。」大家聽了札奇的發言,開始討論下層階級和上層階級是否擁有不同道德觀。一位同學說,上層階級的道德觀普遍認為「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我們注意到伊凡農村出身的僕人格拉西姆(Gerasim),他徹夜未眠陪伴伊凡左右,是伊凡一生中唯一真正對他流露同情的人。我們好奇格拉西姆的同情心從何而來,是信仰嗎?或是因為他沒有受到伊凡世界的荼毒,還是其他原因?
札奇因為一樁搶案被判處 25 年有期徒刑,這是加州惡名昭彰的「三振出局法」(Three Strikes Law)1造成的後果。三振出局法在 1994 年以多數票通過審議,被檢察官援引為利器,導致刑罰嚴峻:有人因為在商店偷了九捲錄影帶獲判 50 年有期徒刑,還有人因為偷了三枝高爾夫球桿而獲判無期徒刑。2003 年,最高法院認定三振出局法並未違憲,之後又有更多被告因為持有 0.14 克安非他命、偷披薩或是偷取價值 2.50 美元(約 70 台幣)的襪子等罪行而獲判無期徒刑。
2020 年 3 月,據札奇的說法,他「在加州監獄體系服刑 21 年 90 天又 8 小時」後出獄了。過幾個月,他透過臉書聯絡上怡慧。當時我們正在領讀一個夏季讀書會,於是便問札奇願不願意來和大家談談;我們的讀書會是受「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運動啟發,以探討種族和社會正義議題為核心。
就跟過去在聖昆丁的時候一樣,札奇開放、慈悲又寬宏的性靈,贏得讀書會眾人的欽佩和喜愛。「光是和你一起坐在這裡就感到滿滿正能量,實在是無與倫比的經驗。我想我這樣講,應該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一位讀書會成員說:「我覺得現在和大家心心相連,感受真的很強烈。」札奇對人類共有的人性展現堅定信心,令我們自嘆不如,他價值觀的清晰透徹為我們帶來啟發──這些特質,讓他得以實現我們體制顯然無法企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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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奇先談他出獄後第一個行使自由的體驗:吃柳丁。
出獄第一天,我們在緊臨舊金山灣的一個小公園停下來,我吃的第一樣東西是一顆柳丁。我一直好想吃柳丁,監獄裡吃不到柳丁。先前有人用柳丁非法釀造所謂的「監獄酒」(Pruno),監獄就不再發柳丁給我們了。所以我大概有 20 年沒吃柳丁。柳丁好吃得不得了,讓我淚流滿面。我是講真的,柳丁好吃到讓我哭了出來。
最初的喜悅很快因為舉國封鎖而變調。札奇說到置身 COVID-19 蔓延的世界有多詭異:
回家的時間正好碰上這場大流行病,我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更糟糕了。我很高興能回家,同時又覺得:「該死,真的糟透了。」
出獄第一天,我從監獄開車出來,我們過了橋到里奇蒙(Richmond),打算搭美鐵(Amtrak)到洛杉磯。開過里奇蒙的時候,街上空無一人,這時候大概早上 8 點,我記得自己跟朋友說:「老天,這讓我想到世界末日。」到處都看不到人影,我下一個念頭是,嗯,感覺轉角會衝出一群疆屍。我想說的是,真的很誇張,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我到了火車站,買好車票、搭上火車,車上有好長一段時間只有我一個人。又大又長的美鐵列車上,沒有其他人跟我一起坐車。
感覺真的很糟,而且不只這方面而已。到了中途之家,全城因為疫情封鎖,於是我哪裡也去不了。不能出門,所以需要的證件一張也沒辦法辦。
身上沒半張證件的日子,札奇還得再過兩個月。
我人在洛杉磯,到處都有抗議活動,我哪裡也不敢去。要是我走進店裡買瓶汽水或什麼的,結果碰上抗議活動,警察把我叫住說:「嘿,你啊,戴教士帽(kufi)的穆斯林老兄,過來這裡一下。」我馬上就會被帶回警察局等假釋官來接了,因為我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
如果那樣,我的新生活就會變成從大監獄轉到街上的小監獄。基本上就會是那樣,差別只是小監獄不像大監獄有那麼多警衛塔。
這就是我上週五離開洛杉磯的原因之一。這週來到灣區,在這裡真的放鬆多了。我可以到處走走,辦需要辦的事,基本上可以再度慢慢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讀書會一位成員有家人正在坐牢,他問札奇,我們能怎麼幫助身在監獄的人。札奇說,獄友最大的問題是孤寂:
對身陷監牢的人而言,大多數人要處理的頭號問題是心裡的孤寂感。像我,我常常覺得自己孤單一人,沒有人關心自己。你處在嚴苛的環境,大家根本理都懶得理你。這是種精神上的折磨,是肉體上可以感覺到的痛楚。
拉我一把的是:我仍然跟家人繼續往來,跟朋友繼續往來,和他人保持聯絡──這就像通往社會的救命繩。
與外界隔絕的期間,札奇找到了宗教信仰。他從小是天主教徒;2003 年他被關在戒備頭等森嚴的監獄,於是認識了伊斯蘭教──每週五的禮拜是脫離單獨監禁的唯一法門。有位成員是我們在巴黎美國大學的學生,法裔塞內加爾籍,也是穆斯林,他問起札奇最初皈依的契機。
我只是想找辦法離開牢房,純粹想到外面而已。我想到牢房外四處走走,呼吸點新鮮空氣,所以就開始參加週五的禮拜。
我一連九個月去做禮拜,坐在那裡聽,聽所謂的呼圖白(Khutbah),基本上就像教會裡的講道一樣。坐著聽呼圖白的時候,感覺就好像跟我的靈魂、跟我的心產生了共鳴。
我看到他們在看一本書,就問說:「你們在看的書是什麼?是你們的聖經嗎?」他們說:「對,是我們的古蘭經。」我說:「嗯,給我一本吧,讓我有點東西看,我在牢裡啥也沒得看。」這就是我開始讀古蘭經的契機,我可以毫不猶豫的說,這是我一生中做過最棒的決定。
我總是告訴大家:我等進了監牢才學到怎麼活得自由。我學到怎麼讓自己的思想、心靈、靈魂自由馳騁。所以即便我的肉體還身陷牢籠,我卻早已自由良久。我甚至在出獄前就已經自由了,是伊斯蘭信仰教會我這件事。
這位同學也稱讚札奇的名字:札奇‧阿卜杜勒‧哈基姆(Zakee Abdul Hakim),在阿拉伯語裡意思是「至睿真主富有學識、喜愛行善的僕人」。
名字不是我挑的,是別人幫我取的。幫我取這個名字的伊瑪目(Imam)說他在我身上看見這些特質。很好笑,別人常常能在你身上看見你自己看不到的東西。
我們另一位學生問起監獄裡種族分類的狀況,札奇回答監獄體系會「蓄意……製造種族區隔。」
進入監獄體系的時候,他們處理你的方式就是先問你覺得自己是哪個種族。我進了監獄,告訴他們我是非裔美國人。然後他們也根據地區把人分類。我說:「喔,我來自洛杉磯。」警官口中吐出的下一個問題是,我混哪個幫派。
我說:「哪個幫派?」
他說:「對啊,你是瘸幫(Crip)還是血幫(Blood)的?」
我說:「兩個都不是。」
他說:「喔,你一定是其中一個幫派的,你是洛杉磯來的。」
我說:「不是,我不是幫派成員。」
他說:「你不是幫派成員?怎麼會有這種事?」
我說:「因為我上了學,讀到高中畢業。混幫派真的不是我想走的路。」
於是他們把我標記成「未標記」,意思是我不是瘸幫或血幫的人──我是「未標記」的人。我心想:「到底什麼鬼啊?」
他們把監獄每個人都貼上標籤,有白人、黑人、亞洲人、北墨西哥人、南墨西哥人。每個人都被歸進這些標籤、丟入這些群體,整個體系刻意促成這件事。加州矯正與更生局(California Department of Corrections and Rehabilitation, CDCR)把監獄設計成這樣,故意製造分裂。他們創造出讓大家相互敵對的緊張氛圍,因為只要犯人忙著互相攻擊,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到職員身上,這是種分而治之的心態:「只要我們讓這些笨蛋鬥來鬥去,他們就不會來煩我們。」
還有位成員是巴黎美國大學的同事,我們同事讀過札奇的部落格,於是問札奇,寫作和教育在他的人生旅程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寫作一向為我帶來治療的力量。我以前不太能和他人分享自己的感受、想法和意見,因為我成長過程中能信任的人不多。進了監獄,你不會和一堆人傾訴自己的感受、想法和意見,別人可能會誤以為你很脆弱,而弱者會淪為弱肉強食的對象。
因此我努力自學,讓自己成為監獄裡其他人的資產。我對法律怎麼運作毫無頭緒,不過既然得服 30 年徒刑,我就埋頭開始讀書。不管跟我的案件有沒有關聯,只要拿得到手的法律書我都讀,讓自己能漸漸進入法律的思維,認識法律語言、法律行話、程序和政策。我成了所謂的「監獄律師」(jailhouse lawyer)。雖然很多獄友可能不喜歡我或是不在意我,可是這些人知道我身懷他們需要的能力,這或多或少保護了我,讓我免受拳腳相向之類的暴力對待。他們會告訴其他人:「聽好,你要找誰麻煩都可以,但是別碰札奇,他在研究我的案子,幫我早日出獄。」我把自己變成資產。
其實還沒進監獄之前,我的學業成績也一直很出色。〔……〕後來上了孟軒跟怡慧的課,發現閱讀和寫作可以讓我忘卻煩惱,開啟不同的世界。我們在課堂上讀的故事真的讓我徹底大開眼界。好比說,哇,他們三百年前就有這種想法?閱讀實在拓展了我的視野。
這也是我開始寫部落格的原因,我們每個人都有故事可說。嗯,也許我的故事能幫助另一個人,讓他不用再走上我走過的老路,或者能幫助其他人處理他們不知道怎麼處理的情況。
我們每個人都和別人沒什麼不同,大家都有同樣的普世需求和願望。我們都想要天冷時可以穿暖,肚子餓時可以吃飽,口渴時可以喝水。不管你來自世界哪個角落,信仰哪個宗教,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支不支持川普,這些都不重要,我們都有一樣的需求和願望。
一位學生告訴札奇,他為札奇感到非常難過,札奇竟然因為一條不公正的法律必須坐 21 年的牢。
不、不,不是這樣。請別為我感到難過,我自己並不覺得難過或可憐,這就是我的必經之路,我看待這件事的觀點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必須經歷這一切才能成為現在這個人,成為此時此刻坐在這裡的我。所以請不要為我感到難過,雖然這是我人生中最艱難的 21 年,但這 21 年讓我成為今天的自己。
我們都很開心札奇出獄了。
我們迫不及待想看看札奇從今往後會有一番什麼樣的作為,你可以點這裡追蹤他的部落格。
許多課程會隨時間漸漸淡去,但是這門課程我們永誌難忘。我們忘不了獄友多認真參與這門課,大家一起閱讀和思考。我們忘不了 70 歲的同學朗誦馬克白獨白的樣子,他緊抓拐杖說出「明天、明天、又一個明天」時的神情,他告訴我們他練習了好幾週,在牢房裡來回踱步,喃喃自語重複這幾句臺詞,「像瘋子一樣」。我們也忘不了最後一堂課學生給我們的驚喜:每個人都送了一顆石頭給我們。
譯者
林紋沛(Wenpei Lin)
大學念外文,研究所讀歷史。著有《行旅致知:李仙得、達飛聲等西方人建構的臺灣知識(1860-1905)》、《日記裡的臺灣史(17-20世紀)》(合著)。現為專職譯者,喜歡翻譯時的靈光乍現,譯有《從彼山到此山》、《家園何處是》、《強鄰在側》等書。最近也開始寫自己的電子報《翻譯寫作的文字風景》,歡迎訂閱!
譯註:「三振出局法」大幅提高三次以上重罪累犯者的刑期,就像棒球打擊者錯過三個好球就會被三振出局一樣。